地点是距市中心有些远的郊区，周边都是废弃的建筑物十分安静，再有就是有一个湖，总体来说是一个能躲开城市喧嚣的地方。

    这时候的太阳已经落下去一半了，天边红彤彤的像是太阳在笑。

    沈闻照皱着眉毛给发小之一吴景佑打了个电话，很快传来了回答声，“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一会别忘了过来吃饭。”

    “我这边有个案子，今晚就算了。”沈闻照回答，开车的动作没停，“你们三个一块吃吧，下次有空再聚。”

    吴景佑沉默了一会，他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看样子也是要下班了的样子，他嗯了一声，“没事，我们等你，办完了别忘了过来。”

    沈闻照摇了摇头，觉得景佑有点好笑，“怎么着，你们三个少了我还吃不了饭了？快吃完回家睡觉去吧，我这边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别等了。还有，你们这几个酒鬼别喝太多，小心我告你们的状。”

    吴景佑骂了一声说看到你才吃不下饭去，整天就知道告状，他骂着骂着又笑了，说知道了，少喝点酒，你开车小心，不要着急。

    他按照顾超给的地址开了半小时的车才到。到的时候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警戒线圈起来的地方是那个小湖。到处都是手电筒的光，有关人员在忙着自己的工作有些吵闹，这可能是这个安静的郊区里最热闹的一次。

    这里的杂草很多，有明显被踩踏过的痕迹。天色暗下来有种阴森森的寒意，吹过来的风让沈闻照打了个寒战。

    他没有时间再去打量四周，和警戒人员打了个招呼便拉开警戒线进入现场。顾超正弯着腰站着脸色很不好，看到他来了之后给他使了个眼色。沈闻照顺着顾超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一具被打捞上来浑身湿透明显肿胀皮肤惨白的女性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臭味。

    一旁的法医刘静正戴着口罩检查尸体。尸体身着白色连衣裙，但上面已经满是泥污，小腹隆起，看样子灌入了不少湖水。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嘴唇青紫，但看五官还能看出生前是个漂亮的姑娘。

    “手掌脚掌皮肤泡软膨胀呈白色皱缩状，应该是已经二十四小时了。肺腔积水，口鼻处均有泥沙。大概是窒息身亡。”法医刘静站起来看向沈闻照，她叹了口气，“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和挣扎的痕迹，当然具体的案情都是你们来判断的。具体的情况还得再进行进一步的尸检才能得出结论，麻烦你们来负责联系监护人通知他们到场。”

    沈闻照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好，麻烦刘姐。”

    顾超手里拿着照片，是监识人员在人员靠近之前拍下的尽量还原现场的照片。死者被打捞上来之前在湖的正中央漂浮着。

    沈闻照走过来接过顾超手中的照片，四周在人员靠近之前就有践踏杂草的痕迹，但明显看出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脚步可以看出是沉稳的并没有急促的感觉。

    没有打斗痕迹，明显是先到了湖里之后才死去的，排除抛尸的可能性。而且如果是抛尸的话死者的尸体大概率不会这么完整，大部分的凶手会破坏死者的脸和身份特征来拖延发现死者身份的时间。

    那是凶手把死者弄晕了之后再行凶的？

    还是说……并没有所谓的凶手，只是自杀？

    沈闻照想了各个可能性，顾超低声骂着粗话，“要是他杀的话，凶手就是个畜生，这姑娘怎么看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学生。”

    沈闻照揉揉眉心点头同意顾超的说法，“就这些情况？从目击者身上问出什么来了吗？”

    顾超指指警戒线外面坐在凳子上的一男一女，女生靠在男生怀里看样子是在哭，“目击者是他俩，女生情绪不太稳定说话也不利索，男的说他俩是吃完饭来散步碰巧看见的，其他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屁用没有。搜查人员正在湖里找其他的线索，岸上没有那湖里肯定会有。”

    沈闻照点头说知道了，他走出警戒线从警车里拿了两瓶矿泉水。这个时候他的脚突然更疼了，他低声骂了一句不中用，走向那所谓的目击者。

    女生的情绪依旧很不稳定的样子，她靠在男生怀里说害怕，男生一只手里拿着许多卫生纸另一只手一个劲地拍着女生的肩膀说没事别怕我在呢。

    他俩穿着普通的衣服和鞋子身旁没有其他的东西，女生身上背了个包，看上去是安静沉稳的样子。男生则长得有些凶，看上去像个健身教练。

    沈闻照站在他俩前面咳了一声，女生立马受惊似的抬起头来看怎么了，眼睛湿漉漉的。

    “我是警察，你俩就是目击者？”沈闻照俯身递给女生一瓶水说道，“我就是问你们点事情，问完我就走。”

    女生看着沈闻照的脸抽噎了一下从包里拿出新的卫生纸擦擦脸点头说嗯。

    沈闻照隔着一段距离蹲下，毕竟人家两个人坐着，他站着问总有种不礼貌的感觉。他指了指案发现场，“简单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随便说。”

    女孩拍了拍男生的手示意她来说，声音带着哭腔：“今天我因为工作心情不太好，傍晚跟我男朋友吃完饭之后就来这里散步了，这里很荒凉所以我们也不常来。我们站在这个湖旁边想着等一会就走，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男朋友突然发现湖正中央有个人。我很害怕，他安慰女孩，等我稳定之后就报警了。”

    沈闻照看了看四周，这一会附近安静地要命。他心说这两个人在傍晚来这种地方散步也真是不一般，他觉得目击者的话没什么用，“你们怎么来这里散步，不觉得这里晚上的时候有些阴森吗？对了，当时没看到其他的人吧？”

    男生本来缓和的脸色变得激动起来了，他气呼呼道：“你怀疑我们还是怎么着，我们没有见到其他的人。我们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来这里散步是我们之前就做的事情。我们就在这里待一会，之后就回家了，谁没事大晚上的时候在这种地方瞎晃悠？”

    女生推了推男生轻声说你别这么说话，接着看向沈闻照，摇头说他们并没见到其他的人。

    沈闻照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女生都认真地回答了，但显然收获甚微。他问完之后耸耸肩似笑非笑，“多谢配合，一会会有专门的人员过来，需要你们做笔录，到时候麻烦二位了。你们的某句话可能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女生连忙点头说好，男生看上去不太情愿，但还是说知道了。

    问了半天也没得到什么重要的话，沈闻照站起来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他走向一边低头思索着，目击者说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看样子大概率只是目击者，跟案件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等等，他想起目击者中的女生从包里拿出卫生纸的样子，按理说死者穿的白色连衣裙上没有口袋，她应该也有一个包的，难道说，包还在湖里？

    这么想着沈闻照下意识笑了笑，死者的身上并没有什么能验明身份的东西，但如果能有个包的话里面说不定会有身份证之类的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那知道死者是谁这件事就会简单很多。

    突然警戒线内更加吵闹起来，看来是找到了新的线索。

    沈闻照正往警戒线内走，就听到了顾超中气十足的声音，“阿照，快过来！”

    死者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人员也走了一批。此刻的温度已经有些低了，湖水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有种阴森的恐怖感。

    顾超旁边的监识人员正一个一个地往袋子里装东西，沈闻照过去，“怎么，找到死者的包了？”

    顾超并不疑惑这小子怎么知道有个包，他拿了张照片，“没错，我们在湖里打捞出一个包，新的线索。”

    照片里是刚被打捞出来的包，包的款式很平常，大街上到处可见。

    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被擦干净装入透明袋里保存好，一共有6个袋子。

    手机；沾了水的纸币，纸币的大小不均，大部分都是些面值不大的纸币；糊成一团的小袋卫生纸；被用了一半的湿巾；一本单词书，被泡得大了一倍；此外还有一张校园卡。

    校园卡。

    沈闻照看向校园卡上的字。

    校园卡上面有大字体的学校名称，是他们市里的一所二本大学。

    姓名：赵雨

    学号：201×00405023

    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班级：新闻学一班

    旁边是赵雨的图片，小姑娘笑得有些腼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会说话。

    赵雨小姑娘今年才二十岁，上大二，学的是新闻专业，将来可能会成为一名记者，那种在镜头前微笑报道情况的记者。哪怕不成为记者，她也是一个有着光明前途的姑娘。

    可小姑娘泡在冰冷的湖水之中，不久前才出来。

    她是个眼睛亮晶晶的漂亮姑娘，可是她再也没办法睁开眼睛了。她现在的身体肿胀浑身散发着臭味。

    顾超拍拍沈闻照的肩膀，他的表情惋惜，“阿照，问目击者问出什么新的东西来了吗？”

    “没什么东西，想想也知道他们说什么。他们估计只是看到了尸体，跟案子的内核没什么关系。”沈闻照有点想抽烟，“他们见到这样的情景精神冲击就够大的了，我再穷追不舍的话未免也太不道德了。”

    顾超点了点头，心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在乎道德那俩字了，明明就是懒得再问。他揉揉太阳穴，“搜查工作完成了，等一会我会联系赵雨的辅导员好获得她监护人的联系方式把事情都说清楚，剩下的细节我们得慢慢来。”

    顾超指挥着工作人员撤离，离开了这个曾经没了一条命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