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你为什么要叹气啊?"慧心听到我的叹气声,从原先面对我的侧脸转过而正面向我,轻蹙着眉问。
"没事。"我只是随便敷衍一句,含糊带过。
我能告诉她是因为阿庭那天怪异的举止,冷淡的语气而令我叹气?情绪一瞬间跌落谷底的难受吗?
"你不把我当好朋友?"慧心瞠视眼前的我,投射斥责的目光。我惊讶她有这种想法,一迳的摇头。"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既然是好朋友你就更应该讲出来呀!"
我抿了抿唇,"那个......昨天......学弟他......"从头到尾我全盘托出,没有一丝丝遗漏。"他给人的感觉好像很生气,可是又没有大声吼我和责备我的不对。"垂下头,眼睛不安的往下方瞄去。
"听起来你们一开始的对话都很正常啊,怎么到最后会变成这样?"慧心也是不解的轻摇头。
我吁出心中的闷气,不但没有缓和心中的迷惑,反而使胸口更加闷闷的好难受。"不知道。"
好半晌她和我都没有再进行交谈,没有找出解决方案,就连一开始是怎么使他口吻变得冷漠都无法解释清楚,更遑论要摆脱掉我心中那股郁闷。
忽地听见有人轻声呼唤的声音,听得出来是强压下原本的大分贝,而缓缓地以小声不断喊着"佩仪"两字。
我狐疑的往窗那方探去。是学长,是那个先前邀我吃饭的学长。
他不是已经放弃和我往来了吗?为什么这时又出现了?
"学长?有什么事吗?"我举步缓缓走去,直到手碰触到窗缘,才停止向前走。眼迷惑的不断向上向下瞄着,深怕学长又有什么惊天动地之举,象是上次请我吃饭;上次有阿庭帮忙,才得以解脱,要是这次又......
那铁定无法摆脱学长,因为,阿庭好像在气头上,对我不理不睬。
他迟疑半晌,才抱歉的询问:"佩仪,你不会生气吧?"只是这幺短短一句话,却好像耗掉他很大的勇气并且思忖良久。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看透我一脸迷惑的模样,才缓声道来,但语气里还是抱歉,再多上一些些愧疚,"我是说我很久没来找你的事情,你会不会气我那么久没有消息?"放柔声色,他问。
眼睛向左侧飘了下,突地看见斜对面走廊上有一抹好熟悉的身影,但没有认清是谁,只是一转瞬间立即又将视线放回面前的学长身上,"学长的课业一定比较繁重,我怎么会生气?"挂起虚伪的笑容,我柔声柔气道。
他没来找我关我什么事,我本来就和他不熟,只不过是学长自己一直和我装熟罢了,就算他消失也无关系。
我现今比较在乎的是......阿庭......那天冷淡的语气......莫名的气愤......到底是为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懂。
难过的情绪令我不知不觉轻摇起头来,无视学长的存在。
"佩仪是不是生气了?"学长轻柔的询问,紧张地轻皱眉头,语气里溢出一丝丝的焦急。
"没有,学长别担心,我没有生气。"他的话语将我从难过中惊吓回神,连忙解释清楚,这绝对跟学长没关系,他也不需用这种温柔的行为来安慰我。再挂上一个开朗的微笑,证明自己根本没有生气。
"那就好。"憨厚的笑容直印入我的眼帘,放松的情绪使他没了方才那样紧张。"对了,佩仪,你来猜猜看我今天为什么而来?"学长故作神祕的一脸笑意,还要我来猜测。
吓!请我吃饭?
第一个念头除了上次他所邀的请吃饭外还是只有请吃饭,不会吧......我是不是最近在走霉运,昨天阿庭在电话里生气的语调,冷漠的态度令我难过,这是不是代表着我霉运的开始?
想到此我又不禁黯下脸来。
学长没有注意到我不对劲的脸色,依然故我的往下接着说:"没关系,佩仪不想猜的话,我直接公布答案。"话才落下,就见他从身后方慢慢用手提起一个纸盒子到我面前。
"这是?"对于眼前的纸盒子来说不大不小,看外观好像是经过巧手弄成的一个精致方盒,盒上的花样是不同淡色线条错纵交杂。
"是小蛋糕,很好吃的喔!为了弥补我消失好久没来找你的过失,送给你的。"他把手中的纸盒子往我手心上一递,不管我有没有说过要接受他这个礼物。
"学......长,不用,真的不用为了那件事买东西给我作补偿,我并不觉得那是你的过失。"我焦急地吞吞吐吐,赶紧要他将我手掌上的蛋糕拿回去。
我不想收他的东西,何况我们又不熟,不熟的人怎么能随意接受另一个人餽赠的东西。
"不然的话,不当补偿,当我单纯只是想要买可口美味的蛋糕给你品尝的。"他微笑着,不等我接话,马上转身掉头就走,毫不让我留主意而一意孤行。
其实学长是温柔的,是体贴的,很懂得与异性交心,可是......对象不该是我,我喜欢的不是学长,对他也没有任何友谊,更遑论什么从中萌生的爱情,学长不应一直这幺照顾我。
没有明讲的恋情,虽然迷惑,虽然茫然,却能从中感觉一切,就如学长没有告诉我什么,但过多的关心却不经意透露出他对我已超越学长妹间或朋友间的关系。
就像我和阿庭......
两人间的关系,很难厘清。
《令我难以厘清的除了感觉还是感觉,你放松紧绷的情绪,温柔无比的行为......皆是。》
几天没看见阿庭,我才知道什么叫失落,什么叫难受。
以前完全不会从心中衍生出这种情绪,直到现在,我尝到了,我尝到人们所谓失落和难受的情绪,不是说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因外在因素而难受,而是,另一种感觉的失落,是哪一种感觉,我不清楚。
总总而言,都是因为阿庭,都是他的关系,才会让我忽然有这种与以前从没有过的情绪。
"你来啦!"我看着刚步入教室的慧心,正卸下背上的包包,听见我的声音,她坐正也往我这边看。
"声音怎么听起来毫无生气?"慧心试探性的问,似乎问得很小心,深怕我会因为她天外飞来一笔的问句而一触即发。
深吸一口气,突地将气快速吐出,我闷闷的没有一点精神与往常的朝气,"我也不知道。"只是淡淡的开口,随意带过,没有特别留恋什么而多加注解,更未是因为她问我而多答出什么句子。
我也想问我自己,为什么会这幺无精打采,可是摸索了半天,却依旧没有答案。
只是感觉,细细思忖着自己此时此刻的感觉,彷彿有一丝丝无奈,也有一丝丝烦闷,再往源头探究,就好似有一道厚厚的墙把路卡得死紧,怎么也搬不走,那么,又怎能找到源头仔细去追究呢?
上课时段明明就该好好专注于讲台上口沫横飞的老师,可是我竟然没有办法像以往那样,将其他烦恼暂时抛到九霄云外,无解。
我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医不好的特殊病?
上课无法专注于讲台上的老师,无法将两只耳朵毫无疑虑的奉献给老师听课,更无法让双眼的视线停在教室的最前头,反而持续地垂下眼帘,什么都不想去管,课程内容是什么我不想要知道,老师说了哪些大考要考的重点我不在乎,我只在乎......
我现在到底是存着什么感觉而活?
感觉真的好烦人,尤其是理也理不清,无中生有的感觉,更令人苦恼。
吓!
肩上突然被人轻拍了下,我惊惶的转头看了看慧心。
"你的魂不要一直在教室外游荡,该收回来了,没看见老师一直盯着你瞧吗?"慧心的眼里充满关心,语气却充斥着揶揄。
"噢!"我讶异地小声惊呼了声,目光马上从慧心脸上转移至前头。
大约几秒钟过后,慧心突地迸出笑声,显然是没有办法憋在心里窃笑,只好藉着当事人还在她身边时小声笑出声来。
听见她不对劲的笑声,感觉她举止的快速转变,我猛然转头再看了看慧心,吐露着此时我心中的无限不满,"还笑。"轻皱起眉,咕哝着威胁。
"对不起啰!想笑就笑,我才不想憋在心里怪难受的。"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眼向别处飘移,才又对我微笑。
扬起笑容,我也对着她微笑。
她是关心我的,打从我们刚上五专没多久,就已经是很好的朋友,甚至升级至知己,死党,方才那段小插曲,一定也是她想放松我紧绷的情绪所做的吧,我很感谢她,真的。
"对了,上次那块蛋糕啊,真好吃耶,下次有的话再送给我吧,我不介意帮你消耗垃圾,而且还是好吃的垃圾。"她眨眨眼,道。
"小心变胖,变肥,我可不给你减肥的钱让你去瘦身喔。"故作不理她,我好笑又憋在心里的扁了扁嘴。
她口中说的那块蛋糕,其实是那天学长给我的蛋糕,我说过,我和他不熟,我不喜欢吃不熟的人送给我的蛋糕,但慧心就不同了。
那天学长将蛋糕递给我后立刻掉头就走,我怔了一怔地缓步走回座位,只对慧心说了那么一句话:"谁要吃蛋糕?"
她马上闻风而将眼神转过来,大分贝应了声"又",眼睛晶亮的看着我,想当然尔,那块蛋糕就成了她的点心。
"那好,你往后就好自为知啦,看你是要把蛋糕送给谁,说不定根本没人要吃别人送给你的食物喔,而且还是学长送的耶,传到别人口中啊,哎哟哟哟,你的绯闻要满天飞啰,我先帮你求神拜佛,保祐你逃过此难啊!"她边说边双手合十,一副祈祷的贼样。
"臭慧心,要是你──敢──说──出──去──的──话──就──给──我──小──心──一──点──。"一个字一个字尾音故意加长,表示我正提高威胁的效用,希冀她不要因为我不给她减肥费而让我的流言蜚语到处传,传到没有停止的时候。
《刻意隐藏着你未知的事情让你安心,可是原本处于我刻意隐藏对你的不凡感觉却令我很不安。》
时间过得好慢,虽然跟以往一般,有许许多多的同班同学一起在同一间教室唸书,有慧心跟我玩在一起,但是......我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少了阿庭的插曲,少了阿庭的声音,少了阿庭的人影,时间就好似僵住般,转动的速度变慢好多。
每天每天物换星移的时刻也相彷,为什么最近的日子特别难捱特别难熬?
"佩仪,你不要突然呆住挡在路中央嘛,后面的人还要走呢,怎么啦?"是慧心的声音。
回过神,我赶紧让路给后面的人走,自己则是走在慧心跟旁,对她抱歉的吐了吐舌头嘀咕着:"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摆起上级人物的架势,与我这个下级人物对看,然后用着指责意味的眼神直斜睨我,继而抬起手顶了顶我的脑袋,"一定又是因为裕庭学弟的事对吧?!"牛头不对马嘴的问句让我愣了大约五秒钟。
"不对,学弟哪有什么事。"我淡淡的出声,敛下眼帘,一转瞬间又将目光左飘右闪,不希望让她看见我有什么不对劲,尤其是以往所没有的感觉。
"不是学弟有什么事,是你因为他的事而心不在焉。"瞥了我一眼,她尖锐的眼直射过来。
阿庭......心不在焉......我?
"有吗?"我无力的耸耸肩,"别谈了,再不走快一点到指定集合地点会被教官当场抓包的。"喊着走,不理会她接下来会接什么话,总之我现今只想去忽略跟阿庭有关的事,轻推她的背,赶紧走到班上的队伍中。
延着操场上篮球场地的边缘线处走,会经过阿庭他们班上的队伍,而我们的队伍,就因为相差一个年级而排于前后,除了中间有一条小小的空隙供师长走动外,其实两个队伍是紧密的,站在后头可以轻易瞧见前头银一的动静。
对,就在我要越过银一队伍走到后头的银二队伍时,看见了阿庭,他并没有看见我,只是随着自然而然的举止谈天而持续和同学聊天。
我入了队,刻意选择第二排,不希望抬头一望就是阿庭的熟悉身影,这不禁会让我有一丝丝油然升起的愧疚还有抱歉。
愧疚从哪里而来?我不知道。
抱歉又从哪里而来?无解。
只觉此时的我情绪变得很多样化,毫无办法从某个小细节里臆测出来,蒙矓的连自己都拿自己的情绪变化没辄,该怎么做,我这个当事人还是没有答案。
"佩仪佩仪,你往前递补,第一排只有七个人,少了一人喔!"慧心出声提醒,没有发现我迟疑了五秒钟之久。
最后无从选择,为了不让慧心担心,为了不让她发现我的不对劲,我愿放下身段,屈服。
往前一大步,站在与原第一排的同学平行,没有退缩的往后再占据一部份小块地,也没有越界往前踏一小步。伫立着,久久没有移动,眼不知不觉往地下瞄去,两手交叉于腰后,是稍息的动作。
教官在司令台上气势凌人的训戒我们,这是每一次必经的过程,没错,今天是我们学校这学期的全校朝会,必然得集合全校所有的学生到场地还能容纳全校学生的操场。
按照科系排,按照学制排,按照年级排,而形成现今的队伍,我们班,就在阿庭他们班上的后一班。
原本想要特意选在看不见阿庭的位置,没想到事与愿违,我因为班上队伍第一排少人而向前递补,往前一看,恰巧看见阿庭伫立于他们班队伍的最后一排,而且,还是与我同样的第八个最尾位置。
台上老师一个口令,我们遵从的纷纷坐下。
阿庭还是很自然地跟他旁边的同学聊天,没有发现我此时此刻已抬头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久没看见他了,他看起来还是一样开朗,还是一样有人缘,怎么看也不象是那天跟我在手机对话里突地转换的不对劲语气,气愤,冷淡,无言。
"还记得下一节课要考什么吗?"凭空飞来的一句话从我身后窜出,我听见了,并没有被惊吓,也不认为有什么事会比我此时看着阿庭还要重要,即使传出这声音的人是跟我有多年之交的慧心。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看着阿庭很重要,以往总是将学业摆第一,考试,功课这自然是属于我们学生该重视的事情。
阿庭是重要的,他是特别的,他对我的影响力是很大的,自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与我接触的那一分开始。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分析出这些条理,更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这幺在乎他,我们只是学姐弟关系,再进一步,也不过是朋友关系罢了,如果......我,清楚了自己的举止,也许,我就能从中去厘清关系了,也许。
阿庭他的动作没变,虽然台上的师长依然口沫横飞,可是他依旧小声地聊着天,时而露出开朗的微笑,时而顽皮的轻笑出声,两手往后一搁支撑着身体向后倾倒的危险。
我看着他手改变动作的位置,与他之间相隔的那一条走道缩短了,看着,不禁也提起自己的手,仔细看着和阿庭的不同。
他的手好大,看起来好温暖,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触碰他那温暖的大手?有没有这个机会,让他牵着我的手,互给彼此不同感觉的温暖?
《想触碰你温暖的手,想要你牵着我的手,互给彼此能够温暖心房的甜蜜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