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江远辰终于完成了作业。
少年伸伸懒腰,宽大的校服被带起,白嫩腰腹在陆星河面前暴露无遗。
白、瘦、比想象的细,陆星河视线快速移开。
江远辰掩住嘴,轻轻打个哈欠,气音将尽时,尾调陡然上扬,小猫一样。
陆星河打趣道:“原来学霸也会困啊?”
江远辰羞赧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收拾书桌:“嗯,我去睡了,你明天不要赖床。”
陆星河的声音不自觉软化:“好。”
江远辰站在门口和陆星河挥手告别,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他一直站在门边,听到陆星河锁门后,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客房洗漱。
浴室的空间很大,江远辰扭偏淋浴头后勾起开关,滚烫的水奔涌出来,迅速升腾的水汽笼罩住少年。
雾蒙蒙里,江远辰脱掉了纸尿裤。
咔哒。换气扇自动工作,轻微的嗡嗡声掩盖下江远辰按动火机的声音。
浓郁的果香弥漫在口腔、过肺、呼出,少年慵懒地靠住马桶水箱,抵抗着过量尼古丁带来的晕眩感。
香烟燃尽前,少年把它碾到了伤痕密布的左臂内侧。
熟悉却永远无法习惯的剧痛不断冲击江远辰的大脑,迫使少年跪在地上,紧绷起窄而单薄的脊背。
几分钟后,江远辰猛地仰起头,像绝处逢生的溺水者那样,大张着嘴、急促地呼吸着湿润的水汽。
滚烫的热水淋下,江远辰冰凉麻木的肌肤被逐渐唤醒,少年开始大力地清洗自己。
途径男生最隐秘的部位,江远辰只是一顿,动作愈发粗暴,少年颤抖着将手指凑到鼻尖。
一股锈味儿。
少年明媚的眉眼陡然衰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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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远辰面无表情地将捻碎的香烟丢入马桶冲走,想换一条新纸尿裤时,惊觉书包好像落在了陆星河的房间。
机械而麻木地套好校服,江远辰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轻轻敲响陆星河的房门。
没有骂声。
江远辰在短暂地天人交战后,轻轻攥住把手,试探地压下。
门开了,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落地台灯在角落努力散发着暖光。
江远辰小心探头左右看了一圈,确认陆星河不在后才闪身进入房间,麻木的左臂使不上劲,江远辰试了好几次才吃力地拎起鼓鼓囊囊的书包。
“江远辰。”
肩膀猛地被拍,江远辰吓得回过身,书包脱手坠落后重重砸到脚面,少年瞬间抽出脚,狼狈地后退。
对上少年那双盛满惊恐的眼睛,陆星河恶作剧成功的喜悦荡然无存,他拿下嘴边的吐司,不自然地问:“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江远辰指着地上的书包,“忘记拿了。”
陆星河把盘子搁在桌上,转头翻箱倒柜起来,他忙里偷闲问了一嘴:“这么紧张,里面有宝贝啊?”
“没!”
声音有点大,江远辰骚骚脖侧,小声地补充:“没有。”
陆星河把一瓶红花油丢给江远辰:“拿着抹。”
江远辰怯生生地道谢。
陆星河坐在椅子上,准备吃吐司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原本宽大的校服此刻正紧贴着少年的肩胯,他放下面包,不自觉地皱起眉,“洗澡了?”
“嗯。”
“头发也不吹,衣服也不换?”
“我忘记带了,我家里没有吹风机。”
陆星河把面包丢回盘子。他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衣服丢在床上,顺手一指卫生间,“去换。”
江远辰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能给我一件长袖吗?”
陆星河抹桃子果酱的手一停,“啧。”
大少爷发飙的前兆。
江远辰果断捞起衣服跑进卫生间。
陆星河的衣品,江远辰向来不敢恭维,他拿着粉色短袖犹豫再三,才认命地拽开校服拉锁。
陆星河刚刚成年,但已经有了大人模样。骨架匀称地舒展开,肌肉锻炼得健硕、纹理分明,医学生梦寐以求的活解剖书,雕塑书里走出来的大卫。
陆星河的衣服很大,套在江远辰身上,显得他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左臂的伤口一览无余。
吹风机的造型很奇怪,江远辰好奇地把玩一阵,没研究明白要怎么用,不大的动作引起衣服的抗议,少年窄窄的肩膀挽留失败,衣服斜着滑了下去。
江远辰把衣服拽回原位,他把脱下来的校服、没换的短裤搭在左臂,若无其事地拉开门。
冷白的少年套上粉色衣服,让陆星河无端联想到了水蜜桃。
一样的粉皮,白心儿。
水蜜桃想逃离的时候,被陆星河眼疾手快地拽住,然后一把推回卫生间,江远辰抱臂站着,透过镜子紧张地观察陆星河的一举一动。
陆星河设定好吹风机的风速和温度,帮江远辰吹起头发来,陆星河手掌触碰到后脑的瞬间,江远辰下意识地侧开,陆星河觉得好笑:“我又不吃了你,怕什么?”
江远辰对着镜子笑笑,“我没怕呀。”
陆星河没说破,板着脸捻开江远辰湿漉漉的头发欲盖弥彰:“你要是在我家生病,老头肯定又唠叨我。”
江远辰:“我会和陆先生讲清楚的。”
陆星河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看他的头发蓬松以后,攥住他的左臂准备带他去上药,伤口持续传来的痛,让江远辰不敢对抗,少年顺从地在床上坐下,柔声道:“陆星河,很晚了,我想回去睡觉了。”
陆星河在手心倒一点红花油,“我知道,上完药就回去。”
江远辰本想自己来,但想到可能会暴露手臂的伤口,只能默认让陆星河代劳,他很识趣地抬起腿,把紧蜷的脚交给陆星河握着。
陆星河过热的体温让他很不舒服,五个脚趾头快并成了一个。
脚面被砸到的地方已经破皮红肿,没法再用红花油,陆星河很无奈地捏捏江远辰的脚指头,有伤口还敢洗澡,真是,没有常识。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陆星河把红花油在江远辰脚心,五趾霎时分开,黑暗中传来江远辰带笑的声音:“好痒,你干吗?”
陆星河:“啧,怎么你脚还没我手大,你不会是女扮男装吧?那我碰了你的脚,你不会要以身相许吧?”
江远辰:“我是站着尿尿的呀,而且男生的脚也可以很小。”
陆星河:“那你能站得稳吗?”
江远辰极认真地回:“有时候会平地摔。”
陆星河想象着江远辰平地摔的样子,噗呲一乐,江远辰无端臊红了脸,“陆星河,我困了,我可以回房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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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生物钟迫使晚睡很久的江远辰睁开眼,大脑清楚地告诉他眼睛涩得厉害,躺回去休息才是正途,江远辰晃晃脑袋,把这个建议甩了出去。
巨大的落地窗,院里郁郁葱葱的冬青丛、喷泉、天顶悬着的小小太阳,都在告诉江远辰,这里不是他的世界,他没有权力稍作停留。
少年看了会儿,掀起被子跑进卫生间。
从陆星河房间回来以后,被同性触碰带来的生理不适让江远辰吐了很久,起床后嗓子很不舒服,几口生水灌下去,紧巴巴的喉咙才有舒展开的迹象。
江远辰在书包隐秘的夹层里拿出一袋纸尿裤拆开,急匆匆跑回卫生间换好,然后将垃圾和用过的纸尿裤回收,重新塞回书包夹层里。
七点,陈红梅来叫他吃饭,江远辰有些局促,陆家的早饭很简单,煎蛋、培根、吐司、牛奶和水果,陆先生在平城学来的上流精英餐,陆星河不爱吃,早餐从来不出现。
江远辰小心翼翼地避开牛奶和培根,低头小口嚼着面包和煎蛋,噎得不行。
陈红梅看到了,让保姆倒杯水来,江远辰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说了很多谢谢,女人笑着说:“乖乖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不用这么紧张。”
江远辰不知道怎么回应这样的善意,只能点点头,然后岔开了话题:“星河呢?”
陈红梅扭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乖乖先去他的房间等等?”
江远辰摇头:“我在客厅等吧。”
十点,陆星河拎着大包小包回来,跟陈红梅打声招呼准备上楼,女人把儿子叫住,指指露台,小声地说:“小江老师睡着了。”
陆星河蹙眉:“怎么不叫他?”
女人嗔怪道:“人家给你补习到那么晚,睡一会怎么了。”
陆星河以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亲妈,小声回:“市里下雪了,估计这边也要下,他在外面睡还不得冻死。”
陈红梅讶异道:“哦呦我儿子都会关心人了哦,看来我们小江老师魅力很大喔。”
陆星河嘴角抽抽,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妈推进房间,自己蹑手蹑脚地去叫江远辰,他拍拍少年的腿。
“江远——”
啪!
猝不及防的一掌打得陆星河眼泪鼻涕狂飙。
半个月来,陆星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远辰。愤怒、惊惧、慌乱,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占据少年的小脸,让他精致的五官扭曲着。
陆星河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最终把到嘴的国骂咽了回去,继而捂着脸委屈道:“你的起床气原来这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