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近床沿,记忆中熟悉的脸庞逐渐清晰,他曾是我困顿人生中,心底仅存的皎月。
“你来了。”
原本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与我的视线交织,耳畔传来的,是他清润的嗓音。
“……你…你醒了?”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醒了?
司钰含笑凝视着我,眼中似有爱意流转。
我被他看得双颊微微发烫,忙找话。
“……你渴不渴?我给你盛杯茶水来。”
他没应下,那双乌青却深邃如墨海的眼眸,在病态苍白的脸上不仅不显突兀,反还更添几分俊美无铸。
多年未曾悸动的心,再次怦然。
我倏地转身,去喜桌上倒茶,甩掉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终究是昙花一现,留不住的。
不想,当我把茶杯递给他时,他竟就此包住了我的手,宽大的掌心传来暖意,声音宛如山间泉水叮咚,却说着不正经的话:
“为夫的下半生幸福,可离不得娘子分毫啊。”
“……”
司府的大公子,司钰,原是这样的性情吗?
似乎,有什么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3
“钰儿因病起居多有不便,你定要耐着性子,多加悉心照料。”
供台佛前的香雾萦绕,主母轻柔拉过我的手,将玉镯套在我手腕上。
“我明白,母亲。”
她还是和前世一样,日日为司钰诵经祈福。
只可惜,白发注定要送黑发,再无转圜余地,而前世在司钰走后没多久,她也跟着去了。
“行了,我不便再久留你,你快回钰儿身边吧。”
“是。”
司老爷薄情,司钰对他来说只是司家的延续,司钰没了,还有庶子在。
这也是导致主母郁结成疾,早早撒手人寰的原因。
主母从没嫌弃过我的出身,可为不再重蹈覆辙,我终归是要离开此地。
再过几日,司钰也应会如前世般,给我几张银票放我离开。
人各有命,各安天命。
4
司钰在人前还是一步三咳,两步大喘气的状态,要不是他长了一张嘴,我真的会以为这人下一刻就要立碑了。
说他和前世不一样吧,他确实又病着,说他一样吧,油嘴滑舌的模样简直和前世迥然不同。
我初次嫁入司家时,他对我的靠近很是抗拒,几乎都不愿理我,哪像现在这般,总借着各种由头与我亲近,嘴里动不动就蹦出几句情话。
“娘子。”
司钰冷不丁从书里抬头,目光灼灼地唤我。
“嗯?”
“愿我如琴君如瑟,声声和谐共鸣响。”
“嗯。”
我随口应道,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翠绿的园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他也不恼,又埋头继续看书。
半晌,他又开口唤我:
“娘子。”
“嗯?”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哦。”
“娘子。”
“……”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请个道士来给你做场法事。”
我狐疑地转头看他,重来一次,他怎么和前世判若两人,不会是被什么精怪给附体了吧?
毕竟我都重生,这也不是没可能。
“那娘子不若现下就将为夫收了。”
“……”
内心上来讲,我可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被人撩拨就能轻易脸红心跳的。
这种话我在青楼里听过太多了,都是空口无凭,张嘴就来。
那些男人口中的承诺都如同放屁,闷声作响又脏又臭。
司钰凭借他那张俊脸,说的话就是响屁,不臭还香,不过味儿要不了多久就散了。
“表哥,近来下人都夸你气色渐好,这真是司府天大的喜事。”
人未至,声先到,王表妹亲自端药过来。我想着接过药说我来,结果她侧身避开我的手,无视我径直往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