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惶然看向池照。

他正好抬眼望向雪球，我与他对视一霎。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因为刚刚在讨论我，他眼底满是温柔与深情。

我不禁后退了一步。

池照问雪球：「怎么了？」

雪球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大概是疑惑我为什么不摸它，往我的脚边又追了一步，用额头蹭我的脚。

它总是爱这样撒娇，是求抚摸求抱抱的意思。

小猫笨笨的，一点都不记恨我曾经抛下了它。

再相逢，还是欢天喜地地露出最柔软的腹部。

就和池照一样。

我的眼眶红了。

池照的眼眶也红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抖着手过去强行抱起雪球：「怎么又趴地上了，脏死了。等我找到你阿娘，非让她罚你不可！」

他背着身，抱着雪球走上床榻。

雪球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大声叫唤着。

池照的声音带了哭腔，他说：「别叫了，雪球。你阿娘不在那儿呢。」

8

翌日清晨，陈江来求见。

他说：「主公，找到夫人了。」

池照昨夜翻来覆去一宿没睡，清晨才浅寐了一会儿，脸上满是倦色。

闻言，他立刻清醒，急声问：「她在哪儿？」

陈江：「我们收到一封密信，西戎人打着救驾的旗号，还有三天就要抵京。夫人也在他们手里。」

池照舒了口气，低声道：「她还活着便好。」

我看见他悄悄戳了戳雪球的屁股，小声骂了一句：「吓死你爹了。」

我心底一酸。

池照半点不敢耽搁，当即就要召人议事。

陈江却皱着眉，难得显出聪明相。

他挠了挠头：「夫人身为贵妃却在西戎人手里，只怕是姬韫与西戎人有所勾结。还有那枚失踪的玉玺……」

他叹了口气：「只望夫人不是和姬韫一伙的，不要再辜负您。」

池照一脸正色地纠正：「没有再，她从不曾辜负我。」

他低落道：「是我亏欠她。这些年，她孤身在宫里也不知道怎么过的。」

陈江看了一眼不远处豪奢的乘月宫，嘴角抽了抽。

他诚实道：「俺觉得，夫人应该过得还不错。」

池照瞪了他一眼：「你个大老粗懂什么？」

陈江：「……」

池照懒得理他，他眉目舒展，眼露憧憬：「走，咱们去迎回我的皇后！」

我听不下去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池照不知道，我早就死在了他入城的前夜。

当时西戎人找到姬韫，表示姬韫只要肯以贵妃为人质，再献上传国玉玺，他们就出兵勤王。

姬韫同意了。

他担心夜长梦多，连夜把「贵妃」送了出去。

当然，那不是我，而是与我面容相似的季安。

世人都说当今陛下宠爱我，又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立我这个二嫁女为贵妃，又是倾尽国库修建乘月宫作为我的寝殿，一定爱极了我。

没人知道，季安才是姬韫心上的白月光。

生路面前二选一，他选择了送季安走。

可池照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又充满了希望，满心欢喜地以为能从西戎人手里把我救出来。

9

池照迫不及待地亲自带兵出发。

他一刻都等不得，日夜兼程。直到遥遥看见西戎王辇上确实站着一个身着贵妃礼服的女子，他才露出这段时日第一个笑。

池照没有冒然进攻。

等到夜色浓重，西戎人开始安营扎寨，他才带着埋伏好的骑兵俯冲而下。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池照。

冷峻、嗜杀，像他手上那柄不折的剑。

池照一马当前冲进了王辇。

帐内的烛台被打倒，光线昏暗，季安又与我长得相似。池照匆匆看了一眼就把人揽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