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怀亦是红了眼,但他仍梗着脖子,将一腔的怨念都倾泄到了我的身上:“我为了能娶你,何尝不是拼尽全力?
“我忤逆了母妃,迟迟不肯娶亲!
“我讨好父皇、讨好那群看低欺辱我的兄弟,就为了早日能封爵!
“但那又如何?我这裕王之位,是我母妃用性命换来的!她说只有她死了,我才能过继到贵妃膝下,我才不用过得这般辛苦。
“若非是我与你接触了多年,我怎会事事不顺心如意?我母妃何至于此!
“白绯若,是你克了我!克死了我母妃!”
我怔怔看着吕怀歇斯底里,整颗心都被捏得生疼。
我和他相识之时,他从没透露过自己是皇室子弟。
他只说,他叫雉奴,他娘亲是烟花巷的妓子,身份微贱。
所以在家中,他不得父亲青眼,兄弟们也成日欺辱他,下人们更是各个势利克扣他和他娘亲的吃穿用度。
我和他是在朝廷为贫民施粥的粥铺认识的。
他说,他每月都会偷偷爬狗洞出来,把他娘亲做的绣品卖了换些银钱,我们也就每月在那个时候相见。
他说,认识了我,好像是认识了另一个自己一样,多了一份在艰难困苦中支撑下去的力量。
我亦是如此。
可现在,他不认我们那近六年的情意了。
甚至将一切都怪罪到了我的头上。
“雉奴,在认识我之前,你过的不就是那样艰难的日子吗?那些欺辱,你身上的伤疤,被苛待的吃食衣物,无休止地勾心斗角,是我带给你的吗!?”
我死死看着吕怀的眼,质问他。
他有一瞬的心虚,背过身去,但嘴里还是一样的强硬:“若不是你,至少我母妃不会被克死!”
我哑然,突然发觉,他已经不是我的雉奴了。
他不愿承认他的母妃是为他而死,这份爱,太过沉重,所以他要将一切都怪罪到我身上。
这样,他才不像是那个不孝子。
“那你对我的承诺呢?明明你答应了要娶我,但在知道我是煞星之前,你就向白纯苒提亲了,我又算什么?你娶我的承诺,也是假的吗?”
我索性将一切都问个明白,让自己彻底死了这份心。
“那是我母妃的遗愿,白纯苒是我母妃挑的儿媳,她说娶个天凰命格的女子,能改了我的命。
“至于你,我已然将婚期提前了,就为了娶了她后能尽早接你入府,我没有对不住你。”
吕怀没敢转过身看我,而是径直回了房。
入房门之前,他顿住脚步,和我划清了界限:“往后,我不是你的雉奴,只是你的主子,你也不要再肖想成为我的女人,记着你自己的身份。
“这是你的命,怨不得别人。”
这一番话,像是从我体内抽离了最后一根支柱般。
我跌坐在地,暗笑自己可悲。
话本说,自古男人多薄情,果真是对的。
什么共患难,什么多年情,什么海誓山盟,哪怕我不是煞星,最后也只能落个妾室的位置。
我在家苦苦熬着那些疼痛和屈辱,不敢反抗,而去相信劳什子男人能救我脱离苦海,这本就是愚蠢至极。
只可惜我如今才清醒过来,再想翻身,难于登天。
但我不信命,也不认命。
天命说我贱如草芥,我便翻了这天去。
3
吕怀娶了白纯苒,仿佛一切都顺遂了起来,他成了贵妃膝下唯一的儿子,有了贵妃和她身后的母家支持。
从前连饭都吃不饱,被欺凌得浑身伤痕的雉奴,成了有夺嫡之力的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