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少爷一如初见的摩登洋气,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短发用生发油打理的锃亮,正与一位同样标致俊俏公子哥模样的人同游。
陆少爷蹙着眉弯腰看着玻璃柜台下的外国手表,不时就点几下,立刻便有货员恭敬地将表拿出来,供他细瞧。
陆廷帆扯过身边人的一条胳膊,将表给人戴上,然后举着鉴赏一番,摇摇头,卸了表,再重复以上动作。
公子哥则全程用一种娇羞、顺从的表情仰望着陆廷帆。
陆少爷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他立刻嗔怒着用手打了一下对方的胳膊,陆廷帆则用力拍了一下公子哥的屁股以作回应。
哎呀!我立刻移开了目光,这城里人的事怎么复杂的让人看不懂呢?
咦?九姨太呢?
咋一眨眼功夫,人没了?我一路小跑着上了三楼,终于气喘吁吁地在一个卖男装的铺子里找着了人。
这下我连眼睛都不敢眨了,只见九姨太就在这家店买了一件马褂一条裤子,没像往常一样在百货商店里闲逛,而是径直出了大门。
然后又在拐角的小摊儿那买了两只烧鸡和几个刚出炉的圆烧饼。
我在后面一边儿跟,一边儿寻思,今儿不去鲁菜馆了么?
结果她就真的没去鲁菜馆,而是在一个叫琼华旅店的偏僻地界下了黄包车,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就被开门的门童给迎了进去。
14.
我装作过路人的模样从那两扇玻璃大门前走过,余角视线里,那抹倩影上了二楼。
这旅馆统共也就两层,我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是个绝佳位置,能看见二楼所有房间的窗户。
况且即将入夏,那叶子也长出来了,拿来藏身是再好不过。
等确定了脚下踩着的枝干没有断裂的可能,我就开始眯着眼睛一间间寻找,心里祈祷着我要找的那间还没有拉上窗帘。
兴许真的就是时来运转,我果然看见了九姨娘的卷头发在一扇窗户后移动,她拎出来的新马褂也立刻有人接手了过去。
那黝黑的手臂炮筒子似的,不是奸夫还能是谁?
好哇!他们办事儿是真不避着人,连窗帘都不拉!
我正想着,九姨娘俏浪的脸就出现在了窗边,一抬手,把窗帘给拉上了。
……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手脚打滑地下了树,毫不怯生地径直走进了琼华旅店,装作约人似的跟茶房借了电话机,拨通了陆府的号码。
明明只有十多分钟,却好像格外漫长,我好像是刚发现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似的激动不已。
可转念一想,司令不会真的要宰了九姨娘和她的姘头吧?
那我,岂不是间接杀人了?
可我答应下来的时候是真没细想事成之后的人命官司啊,光想着那二百块钱了。
钱虽好,可九姨娘看着也不坏啊。
司令有那么多老婆,哪看顾的过来,看顾不过来的时候,让别人看顾看顾,应该也不算啥大事吧?
横竖她又不是要和黑炮筒私奔,要跑早跑了。
哎!不行不行!
我咋胳膊肘向外拐,不帮着主顾说话,倒替奸夫淫妇着想了呢?她偷人的时候咋没想着是花着司令的钱养汉子呢?
就在我脑袋里天人交战的时候,一辆黑汽车“嘎当”一声,急刹停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