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苍耳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她解释道：“阿婆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去京城……院长也知道我的情况，除了阿婆就再没有别的亲人了，所以我不想驳了她的遗愿。”

其实事情远没有她说得这样轻松。

阿婆临走前，原本已经意识不清楚了，却突然爆发了力量，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从齿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

“……苍耳……去京城……”

那一刻，她的心底无比清明，能让阿婆临终前还念念不忘的地方，一定与她不愿提及的过去有关。

或者也可以说，与原身那神秘的身世有关。

说实话，她心底是很犹豫的。

毕竟她也不是真正的苍耳，身世不身世的，对她来说完全没有意义，可一旦触碰到了那些隐秘的边缘，她平静的日子就势必会被打破。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老实说，她并不想让自己去冒那个险。

可埋葬了阿婆之后，她回到了她们俩一起居住多年的院子，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她突然觉得十分怅然。

她本就是个外来者，就算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也始终难以产生真正的归宿感。

以前是有阿婆在，她才心安理得地留在了这里，现在阿婆走了，难道她以后就一直窝在这个小村子里，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吗？

或者说就一直待在云来书院里，当一个被人庇护的小厨娘？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她都不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但老天爷既然给了她这样的机缘，她总不能像缩头乌龟一样躲一辈子。

更何况，就算她真的缩进壳里，也不见得麻烦不会主动来找她。

万一有一天危险来临了，她却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样也太被动了。

她必须主动起来，把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行。

退一步来说，她既然借了原身的身体，那就有义务为她求得一个明白。

若她真的被人苛待或是亏欠了，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她也愿意为她争一份公平。

就算是告慰她的在天之灵了。

莫羡之听她这样说，倒也不好再说反对的话了。

毕竟就算他一直将苍耳当成了自己的晚辈，毕竟也不是她真正的亲人，想来杜阿婆会留下这样的话，也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在的。

且凭良心说，苍耳这样的明珠，若是让她一辈子在这白石山上蒙尘，他心里也不落忍。

罢了，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他不应该试图改变别人的命运。

想了想，他开口道：“好吧！反正我的儿孙都在云京城里，有他们在……”

“院长。”

苍耳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苍耳自己可以的，请您相信我。”

不是她非要假清高，实在是她心里清楚得很，莫院长作为一方大儒，他的儿孙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而她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若真要找上门去攀交情，显得她太过势力钻营。

在云来书院的这段经历，是她心底最温暖的一段记忆，她不愿意让任何利益关系去亵渎它。

莫羡之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了。”

苍耳悄悄在心里反驳了一下。

她的心思不重，她的想法其实十分简单。

这世上大多数的烦恼，就是人非要去追求跟自己能力不匹配的东西，追求不到还怨天尤人，甚至发泄报复。

她只不过是活得比较清醒，有多大能力就去办多大的事儿，不去眼高手低想一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不叫想太多，这叫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