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薛宝珠以为她在找借口,用帕子捂着唇,不由笑意加深,阴阳怪气道:“哎呀,世子没陪姐姐回来也无妨嘛,何必找借口呢,妹妹又不会笑话姐姐!”
她此时真是太满意了,终于也轮到薛宝嫦独自回门了。
前世,每次都是她自己回娘家,顾砚洀一次都没陪她回来过,每次还要看李铎陪着薛宝嫦回来,两人郎情妾意,甜甜蜜蜜的。
他们那边儿多幸福,就显得她一个人多落寞。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愈加后悔自己选错了男人。
要是李铎和顾砚洀换换态度该多好啊,要是薛宝嫦也尝尝被夫君冷落的滋味该多好啊,要是她当初没有顶替薛宝嫦嫁去国公府多好啊。
如今,她重生归来,简直就是上天眷顾。
她才是那个天选之女!
薛宝嫦对此但笑不语。
先下车的李铎满脸不解,这个薛宝珠在车上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今早把所有首饰都戴上,在镜子前来来回回换了好多套衣衫,画了浓艳的妆,那个香粉熏得他脑仁疼。
这会儿又撒娇说自己腿麻,非要他一个大男人当众抱她下车,简直有辱斯文。
他看到了曾跟他有过婚约的薛宝嫦,回忆起两人初次见面时,他的怦然心动,辗转难眠,还一如昨天。
薛宝珠落水,他硬着头皮下去救人,两人有了湿身的肌肤之亲,当薛府提出换婚的时候,说实话,他也对主动投怀送抱的薛宝珠有过几分动心。
再说,薛宝珠是薛侍郎的掌上明珠,对他未来的考取功名,走仕途是有裨益的。
相比之下,薛宝嫦的外祖家避世多年,她母亲还跟父亲不和,将来对他也没什么助力,所以,他同意了换婚。
新婚三天,他就觉得这个薛宝珠有些太娇气,不是嫌这就是嫌那,还逼着他新婚夜去读书,说他一定能考上状元,飞黄腾达。
他读书已经很累了,新婚夜都不让他休息,心里产生几分不满。
但对上她那种充满期望的眼神,他又觉得自己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压力陡然剧增。
瞥见斜对面马车薄纱后若隐若现的美人面,不禁心旌摇曳,眼神飘忽。
他心神不宁地伸出手臂去抱薛宝珠下来。
薛宝珠正要倚进他怀里,冷不丁瞥见薛宝嫦身后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俊美侧脸,她的脸色顿时僵住。
那人正慵懒邪肆地伸着懒腰,目光朝这边看来,嘴里还埋怨着:“夫人,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两对新婚夫妻到了薛府门口,外头已经站了不少人。
除了薛侍郎薛定萼、平妻花氏及其他庶子女,还有薛家亲族,周围还有看热闹的人等。
顾砚洀看向站在薛宝珠身边的李铎。
李铎此人在读书人里有一号,骨子里最重礼法规矩,最是看不惯他们这群上京纨绔子弟,当然,顾砚洀也极其瞧不上满口仁义道德,酸文假醋的李铎。
扫见李铎那黏在薛宝嫦身上的眼神,顾砚洀不禁冷笑一声。
想到薛宝嫦曾经跟此人有过婚约,内心邪恶的小苗头起来了。
顾砚洀唇角一勾,长腿一迈,直接越过下人的搀扶,自行下了马车,转身朝车上的薛宝嫦伸出手,“夫人,我扶你下马车。”
顾砚洀相貌极为出众,那看着薛宝嫦的眼中似是饱含着对新婚妻子的爱意。
落在众人眼中,两人自然是极为恩爱的。
顾砚洀何时这般温顺有礼过?
薛宝嫦一看便知他打得什么小算盘,微微一笑顺从地将手搭在他的大手中。
手刚放上去,顾砚洀突然用力一拉,将她整个人拽了下去,薛宝嫦一时不慎就撞进了他的怀中。
还没能抬头,就被他大力狠狠摁在怀中,一股少年的清冽气息涌入鼻中。
薛宝嫦只得配合将头脸埋在他怀中闷闷道:“世子,你这戏也太夸张了些……”
她的头被按在他的怀里,她也看不清外头是个什么情形,然而少年的胸膛中传出得意又疏朗的笑声,“夸张吗?没有吧?”
从顾砚洀这个方向正好看见李铎那紧绷的脸。
这一举动,在众人看来是薛宝嫦不慎踩空,被顾砚洀一把搂入怀中。
薛家人见此情景忙簇拥上前,尤其是花氏叫得尤为夸张,“哎呀,我的老天爷,元娘怎还是如此冒冒失失,可摔着没啊?”
一堆人将站在一旁的薛宝珠和李铎挤到了一边去。
顾砚洀终于是松开了用力按住薛宝嫦的手,将她从怀中扯出来左摇右晃,上下打量,用最温柔最紧张的嗓音问道:“夫人,可摔着没啊?”
薛宝嫦深吸口气,脸上也挤出假笑,乖巧地摇摇头道:“多亏夫君接得及时,未曾摔着。”
她忍着脚踝火辣辣的痛,假装无事地站在他身旁。
那薛家人没想到这两人婚后竟这般恩爱,不是说前两日那顾砚洀新婚夜还抱了只公鸡去代他洞房?
现在这样又是为何?作戏?
但不管是不是作戏,李铎和薛宝珠的脸色都极差,花氏察觉到女儿的神情不对,忙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
薛宝珠经花氏这一提醒,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她又努力堆起笑容,挽着李铎的胳膊扮起恩爱来。
顾砚洀笑着对大福,小福吩咐道:“去把顾家准备的回门礼搬进去吧!”
薛家男女老少一听,不由心花怒放,国公府的回门礼那肯定是相当贵重啊,翘首盼着,到时候也能分一杯羹。
众目睽睽之下,大福,小福从第二辆马车上开始往下搬东西。
几匹灰扑扑和白花花的布,几包刺鼻难闻的中药包,还有几盆不知道名字的破花,依次摆在了薛府的大门口,薛家众人的脸全都垮了下去。
薛定萼脸色极为难看,本就长得有些刻薄凶狠,此刻脸都快拉到地上,他沉声道:“世子爷是这什么意思?”
顾砚洀见他那副样子非但没收敛,反而笑得更加张扬,“怎么?瞧不上顾家的礼物?”
这算哪门子回门礼?
看着薛家人那憋屈的模样,薛宝嫦差点儿笑出声。
一阵风吹过,气氛有些凝滞。
良久,李铎先开口了,“顾世子既然瞧不上薛家大小姐,那只管退婚好了,薛家也并未强迫国公府非要娶她!”
一句话将薛家摘得干净,薛家并未逼迫顾家娶妻,是顾家挟恩逼娶薛家女,既然顾砚洀如此不满薛家女,那当初只管退婚好了。
李铎这话,是根本没把薛宝嫦的名声当回事,说退婚就退婚。
他现在替薛家开口,只想快速获取岳父的好感。
薛宝嫦心底暗嘲,李铎还是一如既往地自私自利,不拿女子当回事儿。
顾砚洀并未生气,反而摇头笑道:“啧啧,不愧是读书人,说话真是不带脏字就呛死人!”
他的笑容兀地一收,话锋陡然一转,执起薛宝嫦的玉手如珍宝一般爱抚着,嘲道:“谁说我瞧不上我夫人?这样貌美温柔的妻子我喜欢地紧!
怎么?你们这架势是不欢迎我们回门?要不我们现在就走!”
薛宝嫦被他这亲密举动搞得起了鸡皮疙瘩,刚想缩回手被顾砚洀用力攥住。
他眼角斜了她一眼:别动!
薛宝嫦唇角抽了抽,也不再挣扎,只当被小狗摸了。
花氏赶忙上前笑道:“世子这是说的哪里话?自然是欢迎!对吧,老爷!”
这时,薛定萼也反应过来,这混账女婿再混不吝,那也是靖国公的嫡子,是世子爷!
万一薛府将其得罪了,那可是要得罪他们背后的一大帮皇亲国戚。
万一,老国公再跟皇帝那里告状,他这本想再晋升的官职也该做到头儿了。
遂也强装笑脸,“哪里哪里,世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请进!宴席都已备好,就等你们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