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顾砚洀登时躺不住了,直接掀了被子就要往外冲,“我得去看看筠儿!”
薛宝嫦一把按住他的手臂,“世子是不是忘了自己刚允诺的话!今晚是新婚夜,您若是这么做,就是在扫我的脸面,扫你靖国公府的颜面!”
外面女子的吵闹声伴随着撕扯声传进内室。
听声音,那人就在门口。
薛宝嫦先发制人,朗声问道:“绮蓝,外面在吵什么?”
“少夫人,是,是个丫鬟,非说她家姑娘寻了短见,要世子爷去瞧瞧!”
绮蓝的嗓音又气又恼。
前世,欢意楼的头牌绿筠儿,新婚夜将顾砚洀叫走,把薛宝珠扔在洞房哭到天亮。
后来更是怀着身孕登堂入室,将薛宝珠气得半死,闹得整个国公府公鸡飞狗跳。
薛宝嫦睨着顾砚洀那难看的脸色,放缓语气道:“你又不是大夫,去了也帮不了她。
我身边有一得力女医项姑娘,她精通岐黄之术,这事儿最好不惊动府上,不若请项医女代你去一趟?”
她手下极为用力,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不松手,必须寸步不让,只要熬过今晚,一切走向就会不同。
趁他正在犹豫,薛宝嫦先一步披了外衫下了床榻往外走,“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
你只要踏出去,第二日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你心上人身份定然不光彩,不然国公府早就同意你纳她进门,世子爷难道真要将她推到国公府对立面吗?”
薛宝嫦见他神色犹豫,提醒道:“待会儿我说什么做什么,请世子爷莫要插手!后院是我这个少夫人的一亩三分地儿!”
推门出去,外面吵闹声顿时安静。
谁也没想到会是少夫人薛宝嫦亲自出面。
“少夫人!”
院子里的人纷纷停下动作,行礼问安。
“发生了何事?”
刚被丫鬟婆子们压着捂嘴的一个小丫鬟挣脱开来,尖声道:“奴婢是来请世子爷的,我们姑娘,她投缳寻了短见——”
“姑娘?你们姑娘是哪个?知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竟由着自己手下的人如此放肆!”
薛宝嫦玉面森冷,一时院里所有仆人都被镇住噤声,尤其是那小丫鬟。
她对上薛宝嫦的眼哆嗦了一下,这新过门的少夫人看着年岁不大,气势倒是足得很。
薛宝嫦任由手下人给她肩头披上大氅,整理了下衣袖不疾不徐地开口。
“死了吗?”
那小丫鬟一脸懵,随后意识到是在问什么,“……没有。”
“人没死,你喊什么?”
薛宝嫦淡淡一句话,让闻莺哑口无言,转念又气从胆边生,扬起头傲慢道:“我们姑娘,可是世子爷的心尖尖,若是耽误了,恐怕少夫人也承担不——”
“啪啪!”
话没说完,闻莺脸上被狠狠甩了两个耳光。
一旁的崔嬷嬷收回手掌,退到薛宝嫦的身边,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区区一个贱婢也敢跟少夫人顶嘴!”
闻莺被打懵了,捂着半张脸眼睛死死瞪着崔嬷嬷,不服气地还想辩驳。
薛宝嫦连看都懒得看,扫了众人一眼,冷道:“拖出去!”
当即,身旁的婆子一把捂了她的口鼻,她连声都没能出,就被一群丫鬟婆子一拥而上,直接拖出了彰益院。
“崔嬷嬷,取我的名牌请项医女走一趟,替那位姑娘看诊,不论多晚,务必将她的情况报知我。”
“是。”
崔嬷嬷取了薛宝嫦的名牌走了。
她对绮云低声道:“这件事有蹊跷,一个外头丫鬟竟准确无误摸进了守卫森严的国公府,还换上了国公府丫鬟的衣裳。
你去前院通知夫人加派人手,守住院子各处,莫要让有心之徒钻了空子,搅乱前院的喜宴,冲撞贵宾。”
绮云应声忙带着人走了。
薛宝嫦回了内室,就见顾砚洀冷冷瞪着她,“还真是小瞧你了,不是不干涉我与筠儿之事吗?现在这般又打又撵的是做什么?
你也是女子,为何这般冷血?你根本不在乎一个青楼女子的性命!”
“原来是青楼女子……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都是女子后院争宠用烂了的,别说你这位国公府的少爷没见过。
倘若人真死了,那丫头早哭天喊地的报丧了,想来不过是哄骗你离开,给我这新娘子添堵!傻子才会上当!”
顾砚洀羞恼怒道:“你说谁是傻子?!”
薛宝嫦口气随意,“谁上当,谁是呗!不然打个赌好了!若是她有事,我立刻下跪道歉!若是她无事,你要向我磕头认错,学狗叫!”
“你!”
顾砚洀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个鼓气蛤蟆似的,深吸一口气,道:“好男不跟女斗!”偏过头不看她。
薛宝嫦嗤笑,“你是心知肚明她无事,故意娇纵她而已,但你的娇纵也该有分寸,别牵扯无辜的人,我不是你们调情的一环。”
她绕过顾砚洀上了床。
漫不经心地声音从帐子里传出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们若是搞出孩子,以她的身份怕是连妾都做不成!”
顾砚洀气得半死,怒道:“本少爷岂是那种孟浪的登徒子?!绿筠儿姑娘是清倌儿!”
意思是他跟绿筠儿没有肌肤之亲?
等等!
她嫁进来前,派人打探的消息是:顾砚洀跟绿筠儿目前认识刚不到一个月!
而前世,薛宝珠回娘家,跟花氏哭诉的是绿筠儿怀孕两个多月!
她说自己根本没有故意推绿筠儿,而是绿筠儿故意挑衅,她随手一甩,那绿筠儿便倒地不起,流了好多血……
顾砚洀赶到后对她要打要杀扬言要休了她。
婆母金夫人只得让薛宝珠先回娘家躲避……
薛宝珠百口莫辩,她娘花氏便收买了国公府的下人偷了绿筠儿丫鬟倒掉的药渣。
拿去问外面的大夫,得知绿筠儿的确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顾砚洀根本就不想再见薛宝珠,自然不会跟她讲他跟绿筠儿在他婚前根本没有过肌肤之亲。
薛宝嫦快速分析。
最后得出一个荒谬结论:前世,绿筠儿怀的孩子根本不是顾砚洀的!
薛宝珠和顾砚洀都是背锅的,他们被绿筠儿给利用算计了。
若是顾砚洀今晚去欢意楼,那绿筠儿必定使了手段,一个月后,以怀了他的孩子为由登堂入室!
然后挑衅她这位正室夫人,故意摔倒诬陷是她推的!
今晚阻止顾砚洀出去是对的!
两人背对背,各怀心事。
半夜无话,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世子爷,少夫人!刚刚崔嬷嬷和项医女去给那位姑娘看诊,那位姑娘无事,根本不用看诊。”
绮蓝在门外大声汇报。
“知道了。辛苦你们了,都早点儿歇了吧!”
薛宝嫦回道。
“是。”
门外脚步声远去。
这下顾砚洀不吭声了,绿筠儿根本无事,一切都被薛宝嫦料个正着。
他纵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面对,只能面朝窗外,背对着她。
天不亮,这家伙拿了衣服偷偷溜了出去,薛宝嫦翻个身沉沉睡去。
今早,起床梳洗打扮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主院给公婆敬茶。